替代 14
樊伟的身体凝血能力神奇地极度差劲，额头上磕破的那块小伤口，整整半月还没结痂。
上次尚达仁来时，沈巍正好与他碰面，尚达仁也就正好当着樊伟的面拜托沈巍每日来照顾下樊伟的午餐。
樊伟是个公子哥，自然自己不会烧饭，而且伤口每日需要换药，就樊伟那个笨手笨脚的性子，尚达仁也不放心。
沈巍对这一切都安排十分满意。
“嘶，稍微轻点。”酒精碰触到伤口的第一时间，樊伟便疼得倒吸口凉气，赶忙身子后仰。
沈巍拉过樊伟的手，重新慢慢接近，轻轻对着伤吹几口气，再慢慢地用棉签棒轻点在伤口周围。“我轻点，你别动了。”
沈巍呼出的气极大程度上缓解了伤口的疼痛感，而且沈巍说话间无意地吐气引得樊伟僵着身子不敢动。
说话时呼出的是热气，不像故意吹气一般，呼出的是冷气。
热气往往在很多时候都带着几分暧昧，而且不要看此时两人离得距离有多近。
最后上好药之后沈巍又对着伤口吹了几下，才慢慢地贴上纱布。
极度认真对待樊伟伤口的沈巍没有看到面前之人的耳朵逐渐变红，甚至多了几分透明感。
索性耳边的头发还长，遮住了那快要滴血一般的耳尖，沈巍不仔细看确实看不出。
就在刚刚，樊伟竟然想起来那久远的都快要被遗忘的那个醉酒夜晚的记忆。
沈巍的唇，还有那紧密不分你我的呼吸。
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了！
樊伟赶紧摇摇头，想要赶出脑海中浮现的场景，却忘记了自己现在头晕差一点就晃地掉下了沙发。
沈巍正在收拾医疗箱，刚转过头就见樊伟直扑地上，连忙丢下手头的东西一把抱住樊伟。
原来，不仅沈巍的背让人有安全感，他的怀抱也这么温暖。
“樊伟，你没事吧？”沈巍立马扶起樊伟，开始全身检查。
樊伟倒是立马打开沈巍的手，有些急躁地开口：“我没事。”
“你身体不舒服，就好好躺着，别瞎动。”
樊伟转过头撅撅嘴，这一个星期他是越来越发现沈巍极度啰嗦。
第一次碰面时那个高冷话少的沈巍呢？
察觉到樊伟语气中的几分不耐烦，沈巍才发现自己是关心则乱了，樊伟这么不喜欢自己，自己还这么不知亲疏地碰触他。
沈巍赶忙转过身子继续收拾医药箱，随便捡起一个话题，“你以前受伤也要这么久才愈合吗？”
樊伟眨巴着眼睛，对沈巍这个问题有些奇怪：“我以前没有受过伤。”
难怪。
沈巍坐到樊伟对面的沙发上，盯着樊伟那略带无辜的表情，有些无奈：“你平常是不是伤口碰水了？”
“额......”再次眨巴眨巴眼睛，樊伟才开口：“洗头算吗？”
沈巍叹口气，充满了无奈，这真的是个小公子啊。
“伤口不能碰水，不然愈合的很慢的。之后你要洗头，我帮你。”反正沈巍平常下班之后也是来樊伟这边为他烧晚饭，饭后再多留会也没什么。
樊伟连忙摆摆手想要拒绝，笑话，让人家帮自己洗头像什么话，自己还不至于这般少爷命吧。
而且沈巍是个教授，他的手，应该是在讲堂上为学生书写板书，传播知识。
这些天为自己做饭樊伟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还能让他为自己洗头呢。
“没事，今晚想吃什么？我下班之后去买菜吧。”沈巍轻柔地开口，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樊伟也只好缩缩脑袋，无声同意了。
下午到鑫丰之后，杨九九满脸八卦地跑到自己的办公室，“沈教授，樊伟伤势这几天怎么样？都好久了，还没痊愈吗？”
沈巍刚脱下自己的外套坐下，杨九九就蹦哒着进来，只好放下想要看的文件，慢慢he w杨九九聊了起来。
“樊伟身子不好，平常也不注意，伤口好的就没那么快。”
哦......
“樊伟怎么这个时候就不知道该注意些什么了，以前他喜欢的人受伤的时候，他明明懂得比谁都多。”
喜欢的人？
沈巍微微眯起眼睛，有些不自觉地舔了下自己的后牙龈，这就是樊伟一直跟自己保持那么疏远的距离的原因吗？
那头杨九九好像没看见沈巍的脸色一般依旧自说自话着：“唉，可惜啊，对那个人那么好，把自己弄成一个二十四孝情人模样，可惜还是没有抱得美人归。”
“原来真的有天降比得过竹马呀，那个人现在那么幸福，樊伟却还是个苦逼的单身狗，连受伤了都没人照顾他。”
沈巍有些不耐烦地转过头，杨九九一直在说樊伟有多喜欢那个人，这些话真不想听到。
等等，竹马？天降？
“樊伟喜欢的那个人是谁？”脑海中那三个字就快要冲出了，沈巍此刻特别希望杨九九说出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杨九九眯眯眼睛，终于有点反应了，不枉费自己在这说这么久。
杨九九佯装为难，一副不知道该不该说的样子。
“沈教授，我今天讲的话你就当没听过吧，我一讲起话就讲多了，这件事我答应樊伟，不会让人知道的。”
沈巍吞咽着口水，喉咙仿佛带着火一般，迟疑地慢慢开口：“是开心吗？”
“对不起，沈教授，我答应樊伟不说的。”
好，那就是了。
下午的时间沈巍就这么晕晕乎乎地过去了，到了四点才想起来还要去给樊伟做饭，才收拾了心情出门了。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樊伟靠在厨房门框处看着沈巍洗着菜洗着洗着就发呆了，切着菜也差点切到自己的手，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了。
“啊？”沈巍赶忙转过身，装作一脸平静的样子，“我没事。”只可惜那慌忙中将菜丢落在水中溅起的水花还是出卖了沈巍那假装的平和。
“你如果有事，以后不用每天过来的。”
“不是...”沈巍急忙否认，却不能说为什么。
他怕他一开口就是询问。
你真的喜欢的是开心吗？
“我知道，你需要教书还要在鑫丰，本来就抽不开身，现在每天还来我这边，不愿意了也很正常。”
“樊伟！”沈巍急忙打断樊伟那自说自话的猜想，走上前拉起樊伟的手牵到水池边：“我只是在思考烧什么菜给你吃，你既然闲着没事，跟我一起洗菜吧。”
也好，沈巍现在这个状态，自己不在旁边看着，估计没一会就听到切手的声音了。
沈巍开始炒菜，他还记得先提醒樊伟。
“你站远点，不要被油溅到。”
樊伟拿着一篮子的菜跑到一边。
吃掉沈巍夹给自己的菜，樊伟思绪慢慢飘远。
这才多久，自己好像就已经吃习惯了沈巍烧的菜了，等自己伤好了，沈巍就不会来了吧。
每天定时一般，自己的屋子总会出现一个穿着衬衫在厨房忙活，饭后为自己伤口上药的男人。孤单寂寞了几年的日子，仅仅几天，就习惯了另一个人每日的出现。沈巍不来了之后，是不是又要回到那静的恐怖的家，或者每日在鑫丰待到半夜才回家，就是因为忍受不住只有一个人的房间。
“沈巍。”樊伟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静静吃饭的男人，因为自己叫他的名而疑惑地抬起头，“我的伤好了之后，你就不会再来了吧？”
沈巍低下眼，看着面前的白米，迟疑地开口问道：“你，还想要我来吗？”
“我......”樊伟有些气沈巍，这人怎么把问题又抛给了自己，“我吃饱了！”
沈巍连忙放下筷子喊住正跑远的樊伟：“你等等，你的额头不能碰水，洗澡的时候小心些，洗完我给你换药，再帮你洗头。”
趁着樊伟洗澡的时间，沈巍将客厅收拾的井井有条，这是他和做饭一样的每日任务，也不知道樊伟白天待在家里做什么，到了晚上沈巍来的时候都被乱的惊到了。
洗好澡后樊伟全身仿佛冒着热气一般，沈巍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刚出笼的包子，白白嫩嫩的，冒着热气，让人很想捏上去，一口吃掉。
“沈巍，要不还是等我伤好了在洗头吧。”让一个教授帮忙洗头，也太大材小用了。
沈巍手上动作轻轻擦拭着伤口，出口却是强硬的话语。“不行，你放心，我不会弄到你的伤口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
唉，樊伟也知道今天怕是逃不掉了，有些气馁地不动了，却不知这般动作显得有多乖巧。
更想咬上去了。
“樊伟，你有喜欢的人吗？”不知怎么，沈巍回过神时，这话就已经问出口了，已经没有办法收回，沈巍也只能紧张地看着樊伟，希望得到一个否认的答案。
喜欢的人？有的吧。
自己把何开心偷偷藏在心里那么多年，就算现在一直和杨九九待在一起是想忘记何开心。可是，喜欢哪是那么容易说忘就忘，再想起何开心，心也还是被针扎般密密麻麻地疼。
樊伟点点头，“有，我喜欢了他十年。可惜，到最后也没让他知道。”
“好了，小心些，别碰到水。”沈巍及时转开话题，这个话题不仅樊伟伤心，他也好受不到哪去。
沈巍的手很修长，那双大手在头上按摩的时候，仿佛带着电一般丝丝入骨。
奇怪，别人帮忙洗头的时候都是这般感觉吗？
樊伟不知道，他也没法求证。
“那个，沈巍，我头不疼，你不要那么轻。”沈巍也许是怕碰到自己的伤口，所以动作一直很轻，可是对樊伟而言，那真是场折磨。
他的手穿插在发中，很痒。
“好。”也许樊伟都不知道，他那张脸跟熟透了一般，此时闭着眼睛，眼睫毛微微颤抖着，开口的嗓音仿佛带了丝沙哑，就这样对自己说，动作可以重一点。
对不起，沈巍想歪了。
樊伟真的是个妖精，明明两人的刚开始相处那么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是互相讨厌，怎么他就悄悄地跑到自己心里待下了呢。但是本人依旧对自己不近不远，让自己倒是欲罢不能。
人一旦得到了多了就会变得贪心吧，这些天沈巍每天给樊伟做饭，为他上药，等他的伤好了之后，自己是不是又回归到了同事的位置。
是了，他们现在连朋友都不算。
依稀想起来樊伟问过自己为什么五年了都没有和何开心告白。
他是知道自己喜欢开心的，所以，这就是他一直那么讨厌自己的原因吗？因为他也喜欢开心，他不在开心身边的五年是由自己占着那个照顾开心的位置了，所以樊伟才不喜欢自己。
樊伟如今正闭着眼睛，头上也顶着泡沫，如果......他也没有办法立马推开自己吧。
不可以！
沈巍，你在想什么，你还想让樊伟更加讨厌你吗？让你连同事都做不了？
沈巍稳定自己的心神，慢慢冲洗着樊伟头上的泡沫。
都说头发硬的人心肠软，樊伟的头发明明一点都不硬，而且还很多，沈巍一收劲按摩，那黑发就将自己的手指包裹住。
真是，时时刻刻都在考验自己的自制力。
“你先去沙发上坐着吧，我一会给你吹头。”沈巍轻轻地用毛巾裹住樊伟的头，将水吸干，又开始了收拾浴室。
“不用了吧，你都帮我洗头了，我自己吹吧。”虽然嘴上说着拒绝，可樊伟还是顺着沈巍的话坐到了沙发上等待着。
一定是沈巍作为教师的气场太强了，所以自己才会这么听话。
开始吹头，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沈巍是怕一开口就暴露了自己已经有些沙哑的声音，樊伟则是有些难为情，今天麻烦沈巍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沈巍清清嗓子道：“你别坐那么远，前面的头发吹不到。”
“哦。”樊伟直接把头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就这么仰面看着沈巍。
靠！
樊伟简直要被自己蠢死了，听到沈巍话的第一反应就是仰起头，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这动作让两人的视线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一起。
沈巍呆愣愣地看着樊伟直视了自己几秒之后就开始慌乱躲闪，最后闭上的眼睛，稍微稳了稳自己的心神，才又开始为樊伟吹起额前的头发。
要说发型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年龄，这样把头发顺下来的樊伟，哪里看着像三十岁的人，明明就是个大学生的样子。
“樊伟。”
“怎么......唔......”
听到沈巍叫自己的名字，樊伟刚睁开眼睛就见到了沈巍放大的脸，唇上也被贴上了沈巍的唇。
只是轻轻碰在了一起。
沈巍依旧站在樊伟身后，因为樊伟仰头在沙发上，沈巍就这么俯下身子亲了上来。
樊伟连忙推开沈巍，转过身子瞪着那个看着文质彬彬的男人。
“你干什么？”
“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守在开心身边五年却依旧没有告白。我今天才想明白了，那不是我正直，我能忍，只是因为那是我以为的喜欢。”沈巍关上吹风机，整个房间只剩下呼吸声了。“而真正的喜欢，是连一天都不能等的。”
樊伟摇摇头，一脸不可置信，他怕接下来听到的话是自己不能接受的，急急忙忙地开口阻止：“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天晚了，你先走吧。”
“我跟你才认识了三个月，却抵过了和开心的五年。这三个月，我每天都在煎熬，你对我不亲近，甚至不是很喜欢我，可我还是想方设法地靠近你。答应做顾问，答应拍宣传片，答应每天给你做饭，这些都是我的小心思，我想让你慢慢接受你的生活中有我的存在，我想慢慢让你习惯有我的生活，哪怕有一天你还是很讨厌我，想要赶我走，那你也会记得曾经有一个人每天为你做饭，为你的伤而心疼。”不管樊伟的拒绝，沈巍就这么看着樊伟不愿意相信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樊伟，我喜欢你。”
“你那不是喜欢，你只是因为开心和慕生交往了，转移注意力的方法而已，你需要一个精神寄托，这不是喜欢。”樊伟拼命地想要解释沈巍的这种感情，他不愿意相信这是喜欢。
或者说，他宁愿相信程慕生会喜欢自己，也不愿意相信沈巍会喜欢自己。
就算当初自己那么讨厌沈巍的时候，樊伟也不得不承认，沈巍是非常优秀的，这么优秀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自己。自己脾气差，和开心对比，真的是一南一北两种性格，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呢？
“樊伟，你在逃避。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也说了，真正的喜欢是一天都不能等的，我想让你知道很久了，可是我怕，我怕你会拒绝，因为我知道，你喜欢开心，所以你才讨厌我。可是哪怕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想说出这句话，你可以不接受，但你不能逃避，不能不相信。”
沈巍一把拉住樊伟的手贴在自己心口，“你不相信我的话，那你应该相信它吧，它不会骗你的。”
掌下的心跳动很快，樊伟慢慢抽回自己的手。
这真的是喜欢吗？
“你做到了，这半个月，我确实习惯了你在我的生活中每天定时一般的出现，我现在甚至害怕，我的伤好了之后，你就不会再来了。”樊伟低下头慢慢地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可是，我知道，这不是喜欢。我不喜欢你，沈巍，我只是习惯了你的存在而已。你喜欢我是没有结果的。”
“不，你已经习惯了我，那我就有希望。你习惯了生活中有我，就证明我在你心里是有不一样的地位的，你会害怕失去我，这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鼓励。”轻轻抬起樊伟的头，沈巍慢慢贴了上去，只是沿着唇形慢慢勾勒了一遍便放开了，看着樊伟那水嫩嫩的唇，沈巍笑的很开心，“而且，你并不讨厌我。有了习惯，那它就可以变成喜欢，樊伟，我喜欢你，和我试试吧。”
对于沈巍的接近他确实不讨厌，可是，这只是因为他们曾经发生过而已，这是不是......也是习惯？
看着沈巍趴在自己肩颈处，樊伟竟然觉得他此刻可怜极了，说出的话仿佛都带了哀求一般。
樊伟开口，“我......我喜欢了开心十年。”现在依然喜欢。
“我知道。”我喜欢你就行了。
“我对你只是习惯。”只是习惯你每天出现在我家里为我做饭而已。
“我知道。”我会慢慢将习惯变成喜欢的。
“我还是讨厌你。”你比我优秀，什么都会。
“我知道。”我会慢慢让你喜欢我的。
“你真的很喜欢我吗？”
“喜欢，很喜欢。”
“我不能确定，我会不会让你失望，毕竟......”十年的感情，哪能那么容易就放下。
“好。”
沈巍伸出双手紧紧抱住樊伟。
你就算最后没有喜欢上我，我也不会放手的。